
【 意念雪茄 】
黑暗中雪茄的红光有节奏地一明一灭,和窗外高楼上一灭一明的红灯各唱各的午夜小调。
红光亮起的瞬间,可以看见烟云的局部。凝结在空气里的动态的气体雕塑。映着火光,香气扑鼻。
他最好是裸体的,天真的放纵着身体,雪茄是唯一的文明道具,足以蔽体。
他是不存在的,在此刻。或许未来的某个时间,他会出现在这个空间。然而此刻,他是不存在的。
存在的是我。我化作那团凝结的气体雕塑,在烟雾的里面看他所在的外面。或许我能看见一双黑白的饱满嘴唇,像老电影里 Orson Welles 的特写那样,微颤着,表达着难言的情绪。又或许我连嘴唇都看不见,只能看见一个宽厚的下巴,连微颤都表达不出的下巴。
这些都是我脑中的烟云,没有战争却密布的烟云,久久不散。
突然想起那幅著名的表达符号学内涵的画作《这不是一支烟斗》。画面上明明摆了一支婀娜的烟斗,下面却写了一句“这不是一支烟斗”。同样有一支巨大的雪茄在我头脑的烟云里,如齐柏林飞艇那样修长粗胖的雪茄,缓缓地在我头脑的烟云里悠悠地飞行。
——这不是一支雪茄。
那是一种依赖,一种慰藉,一种无法戒除的付着大额罪恶感代价的快感,我留给未来的自己的快感,当我老去。键盘上飞奔的这双手没有多少皱纹,修长而灵活。雪茄不需要修长的手指,更不需要这些手指灵活。如果可以,雪茄应该是浮空的,飘浮在离唇不远的烟云里。手,已经不再重要。
镜子里的我二十三岁,留着胡子,不抽雪茄。虽然在头脑中,这庞然大物从未从指间消失过。我的心不能忍受片刻的荒凉,我需要这样一支蕴含着滚烫温度的雪茄,暗暗地燃烧着什么,弄出阵阵烟云来。虽然,我也向往着荒凉。
路越走越荒凉,可似乎还没有看到尽头。
为了某一页某一段开头的这一句话买了整本小说来读,时断时续。一如我那一堆多少染指却迟迟未竟的案头枕边书。有了这一句话,足以证明这是本好读的小说。因为它既不在开头,又不在结尾,而在中间,在路上。
这一路上,他们和她们在各自心中的风景里,走着;趴在各自的键盘上,写着。
有人以难度系数未知的假动作辞职
有人坚持要做万白丛中一点黑
有人在展会现场眼眶湿润,想着是不是也会有一天冲上台去
有人在初夏的法国小城 sainte marie de la mer (海边的圣玛丽亚)开心地傻笑
有人在四月的船头心动神摇梦回铁达尼,
有人痛斥自己的“挥光岁月”,要恢复清醒,下决心做回捂紧皮夹子的好小囡
那是他们的,她们的段落,一片片落下了,秋天也就快过去了。
开始拒绝“善良而安全的小情绪”,因为,秋天都快过去了,冬天是个残酷的白色舞台。哪怕城里不会下雪,哪怕人们依然五颜六色,巨大的白色舞台还是从地下缓缓地不知不觉地升起来。每个人有自己的台词,可以念,可以不念。有人只是念念台词,有人却想着用台词把观众撕成碎片。这一幕幕都发生在白色的帷幕里,在严冬结成静态的浮世绘,在春天化作溪流,一路流淌,不再悲伤,也不快乐,只是顺流而下,自然地流淌。我和你,和他,和她,都会到达结局的彼岸。
我是生在冬天的孩子。冰冷才是我的本性,我并没有多少感性的温存。我是白的反面,雪茄的忠仆或善主。烟云之外,太多的疆土需要冻结,义不容辞。

秋天,忙碌的秋天。Liz来了,Liz走了。我对她说,我凌晨五点到家,我开始溺听Jazz,我开始我开始我开始……走的时候她说,We don't say "goodbye", we say "see you soon".
那个下午,一个人在安静的街巷里走了很久。抽着意念里的雪茄,空气里全是那种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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